關于微信的由來,最著名的一個段子是這樣的:幾年前,“微信之父”張小龍在龍泉寺西廂房小住,對幾個技術問題苦思不得其解,一氣之下把資料撕得粉碎。一僧人進來打掃衛(wèi)生時幫他把資料重新粘貼起來,還寫了幾行字,于是,世上后來就有了“微信”。
來源|價值線
作者|楊繼云
張小龍給很多人的印象是優(yōu)秀而落魄的技術大牛。他的好友和菜頭說,張小龍是一個生性孤獨的人,煙癮很大,“是廣州深夜里最大的Kent消費者”。他只有兩個嗜好——每周一次網球和每天深夜音樂,其余時間帶領團隊夜以繼日埋頭寫代碼。
2005年夏天,百度在納斯達克上市,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——百度股價當天暴漲354%,人們看到了資本和商業(yè)的力量。張小龍則帶著賣出第一個產品掙的錢,買了輛車,去了一直想去的西藏。
周鴻祎一直不能明白,為什么是這樣一個人做了微信?可正是這個對名利無感,只在乎情懷的人,卻做出了中國互聯(lián)網界最成功的產品之一——微信。如今微信的估值高達836億美元(約合人民幣5344億元),是騰訊市值的一半。
人人都愛張小龍
人人都愛張小龍。作為微信的締造者,他憑這款產品所創(chuàng)造的商業(yè)價值絲毫不亞于任何商業(yè)領袖,更重要的是,相比后者,張小龍的形象單純多了。
這名皮膚黝黑、愛打網球,開著一輛奧迪轎車的中年男子,在多數時候扮演著一名藝術家的角色,他將產品視為自己所創(chuàng)作的藝術品。張小龍也在這17年間,持續(xù)地進行著自我迭代與升級。
多年前被以1200萬元人民幣賣掉的Foxmail與其說是他產品上的成功,不如說是商業(yè)上的失敗——相比這點金錢,更值得惋惜的是他錯過的巨大商業(yè)機會。這就是張小龍1.0,關鍵詞是產品和技術。在微信初期,他將工具上升為平臺,將服務用戶的簡單需求變成引導他們的喜怒哀樂,完成了第二次升級。
現在張小龍正處在自己2.0到3.0版本的當口,只有完成商業(yè)的第三級跳,他才能真正主宰自己和微信的命運。
有情懷就好
1998年的秋天,周鴻祎經人引薦,第一次在廣州見到了張小龍。
這名在業(yè)界已是小有名氣的程序員正和十幾個人擠在一間小破辦公室內,周遭煙霧繚繞??吹街茗櫟t之后,張小龍掐滅了手上的煙,面無表情地向他走來。
當時張小龍所開發(fā)的Foxmail已經擁有了200萬用戶,是國內用戶量最大的共享軟件。而周鴻祎僅是方正軟件研發(fā)中心的副主任。
熟了后,他偶爾到廣州時會和張小龍一起買盜版碟。他們被小販引導著走過七拐八拐的街巷,最后到達一個小黑屋里,屋內全是港臺電影影碟。已經在廣州生活了五年的張小龍,不會講粵語也不會砍價,一直被當“水魚”宰。
周鴻祎喜歡看動作片,張小龍什么都看,但他總是會忘記他看過什么買過什么,下一次再買碟時你會發(fā)現他買的還和上次一樣。
那時張小龍給很多人留下的印象,是一名優(yōu)秀而落魄的技術人員,外在開朗,內心保守。周鴻祎說,當年Foxmail是沒有商業(yè)模式的,他經常批駁張小龍這一點,說要加廣告,要盈利。張小龍問為什么非要這樣?只要有用戶,有情懷就好了。
每一次爭論,都是張小龍以長時間的沉默來結束。“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就做出了微信呢?”周鴻祎很疑惑。
Foxmail如日中天時,騰訊不過10萬用戶,多數人認為郵箱是比社交更大的一塊領域。但一年后,張小龍選擇將Foxmail出售給了一家并不知名的互聯(lián)網公司博大。消息宣布后的夜晚,他寫下了一封充滿傷感情緒的信,在信中將Foxmail比喻為他精心雕塑的藝術品。
藝術家張小龍一直是孤獨的創(chuàng)作者,過去他走得很順,直到這條寬闊的賽道中出現了障礙物——商業(yè)和盈利。
傲游、千千靜聽、超級兔子等無數共享軟件都被撞飛了,31歲的張小龍則僥幸進入了另一條跑道,但很多人認為他的個人傳奇似乎就此終結。
2005年夏天,百度在納斯達克上市,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——百度股價從發(fā)行價27美元飆升至122.54美元,當天暴漲354%,人們看到了資本和商業(yè)的力量。張小龍則帶著博大給他的收購款,買了輛車,去了一直想去的西藏。
沒過多久,走向沒落的博大將張小龍和Foxmail打包出售給了騰訊。有人評價,張小龍始終是一個趕潮的人,但他不在潮中。從一名程序員到一名產品經理,他學會了掌控自己的產品,但他始終無法掌控用戶。然而,慷慨的命運給了他第三次機會,而這次成功來得太大、太快了。
產品教父
“這TM是個奇跡!”微信產品總監(jiān)曾鳴這樣評價微信的成功。
曾鳴是微信13名創(chuàng)始團隊成員之一,他說當時包括張小龍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要把微信做成什么樣,更何況這些成員中還有一半是毫無經驗的實習生。
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:張小龍對于產品的偏執(zhí)超乎想象。2010年前后,騰訊內部還有另外兩個團隊也在開發(fā)類微信產品,但是他們忌憚會破壞和運營商的利益關系,壓力之下這些項目都被暫緩了,張小龍則繼續(xù)不管不顧地向前推進。
商人或職業(yè)經理人往往會選擇做那些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情,藝術家只愿意做他認為對的事情,并且不知道妥協(xié)。這種堅持讓微信贏得了用戶,既而在三位王子的儲君爭奪戰(zhàn)中取得了勝利,而贏得騰訊的內部勝利從很大程度上意味著他已經贏得了移動互聯(lián)網的勝利。
深夜,大家在討論公眾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,是不是可以做成淘寶一樣的網店。張小龍否定了,他說“這個不對”——這是他的口頭禪。接著他點燃了一根煙,一分鐘兩分鐘不說話,最后他說,我們應該用標準化的接口把所有的企業(yè)、物品都連接到微信里。這就是微信連接一切的由來。
曾鳴說,張小龍沒有方法論,也從來沒有理性地說出過一二三四來。他提出一個觀點,當時你會覺得也許這是對的,但是后來每次都被證實,這真是對的。
連接一切,包括世界
他的產品不再只是一個工具,而是一整個社會和一整個世界,一個可以滿足用戶社交、情感、自我實現等所有需求的地方。一名多次見過張小龍的記者評論說,張小龍更愿意活在自己能掌控的世界中,對于無力去掌控的東西沒興趣。他穿著短褲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,確保團隊開發(fā)出的每一行代碼和每一個產品細節(jié)都灌注了他的情感。雖然他還是會在私下和飯桌上講各種黃色段子,但是在某些方面,他正變得更加沉默。
2012年7月,張小龍在騰訊內部做了八小時二十分鐘的演講,178頁的PPT,他一直滔滔不絕地講,根本不給人提問和打斷他的機會。里面談到哲學和藝術,談到性和暴力,對人性的理解,他說做產品就是要讓用戶爽,就像上帝一樣。次年1月,微信用戶數突破3億。
演講片段在網上被無數人傳閱,并成為移動互聯(lián)網上跟雷軍語錄一樣重量的產品圣經。至此,張小龍或主動或被動地完成了自己“產品教父”之路。
很多人都記得微信3.0版本中的開機畫面——黑色背景下,紅色的霓虹燈拼成了邁克·杰克遜的剪影。為什么不用傳統(tǒng)的黑白色?因為要表達內心激情和熱血的狀態(tài)。微信設計總監(jiān)Kink說,這種感覺他們找了很久。直到一天晚上,張小龍扔給他一把奧迪TT的鑰匙,說:“你們去我車里,我已經找到這個感覺了?!?br />
當時,車庫很暗,車發(fā)動起來,音樂響起,視野中是整片的黑暗,只有車的信息窗和車燈所照射之處,發(fā)出一片紅色的光暈?!澳悴辉谂苘嚴锫燤J,你不在高速上開120、130邁,你是感受不到那個狀態(tài)的?!盞ink說。
“這就是屌絲設計師第一次開跑車的心情?!痹Q在一旁補充。
孤獨的藝術家
現任微信支付聯(lián)合產品部副總經理吳毅將張小龍比喻為一名想拍出完美大片的導演,他不是不能接受廣告的植入,而是不能容忍生硬的植入,因為生硬會破壞完美。吳毅描述,三年前第一次見張小龍,張就在思考如何用支付聯(lián)系微信和商業(yè)。“他并不排斥完美的合作,比如QQ音樂、QQ郵箱、支付?!?br />
可微信的商業(yè)策略被認為是相對保守的。一名業(yè)內人士評價,張小龍對待商業(yè)化正在經歷一個從逃避到試探到主導再到適應的過程,他從不把話說滿,做不到的他肯定不說,做得到的他也不見得說。
微信的商業(yè)化承載了整個騰訊轉型的大理想。曾鳴說,未來微信會開放更多的入口,也會提供所有商家所期待的流量入口。
評論家們曾經以為微信只是導流的工具,而現在微信借助公眾號,將騰訊強大的線上營銷能力和線下商業(yè)進行連接,構建了一個龐大的線上+線下生態(tài),在這個生態(tài)中將誕生電商、O2O、健康等各種小生態(tài)。微信和 QQ的差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正如實體經濟對陣虛擬經濟,而后者只是前者的7%不到。
過去張小龍習慣站在商人后面,而現在他到了第一線,走上了馬化騰走過的那條路——同時做產品和商業(yè)的引領者。但商業(yè)的利益重大而復雜,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,可以想象,張小龍還會選擇繼續(xù)沉默。